【短篇/米耀】后巷 – By:嘉南区深情小狗

答题作者:嘉南区深情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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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题人建议:不完整的大纲题目,在原定框架上对故事进行撰写,切入故事时间点不限,要求内容包含大纲内容,可以基于大纲对故事进行扩写补充。

 

正文答题处

阿尔弗雷德总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是家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件洗漱用品,于他而言并不合身的衬衫,还是那些被盖住的相框?

这是最近才开始的症状,阿尔弗雷德完全不记得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时自己正靠坐在床边,脚边堆砌起来的啤酒瓶多到快把他淹没。

哦不,阿尔弗雷德你怎么变成了一个醉鬼。

阿尔弗雷德总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但他神经大条惯了,想不出来便也不想了。阿尔弗雷德踢开酒瓶就往浴室走去,对着镜子看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样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嫌弃,Hero明明最在乎自己的形象。

阿尔弗雷德捯饬了自己一番,顺带整理了一下家中的狼藉,为什么有一件印着熊猫的睡衣?他阿尔弗雷德可不喜欢熊猫,于是顺手塞进了垃圾袋里准备明天处理掉。

一通大扫除几乎让阿尔弗雷德沾枕即睡,他希望第二天一切又能够恢复正常。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忘了些什么,他也祈祷天一亮就能够想起来。

第一夜,乌鸦伫立在电线杆顶发出嘶哑的叫声,在月色下拍打着黑色的羽翼,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崩塌。

阿尔弗做了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出现在一片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但是却一个人都没有。

高大的楼房将这里遮得密不透光,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青苔爬满墙根,瓦楞纸箱上可见点点霉斑。

阿尔弗雷德不喜欢这种压抑的环境,他沿着墙穿过一道生锈了的铁闸门,身体肌肉因过度谨慎而绷紧。

嗒……嗒……

有什么声音跟在他身后。阿尔弗雷德回头,什么也没有。

嗒嗒……嗒嗒……

是谁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阿尔弗雷德慌了神,他最害怕鬼怪之类的东西。阿尔弗雷德缩在墙角,注意着四周的响动。

嗒嗒嗒……嗒嗒嗒……

声音又近了,这次甚至响在了耳边,阿尔弗雷德汗毛炸起,一股压迫感从心口蔓延到全身。什么东西就要过来了,阿尔弗雷德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拔腿就跑。

坎坷的水泥地,脚踏过肮脏的水洼,污水溅在裤腿,留下点点泥浆。有鬼在追他。

阿尔弗雷德一边逃跑一边企图找可以收容他的建筑,无意中撞碎了一个院子的铁门。他跌在院子里。鬼站在门口。

炒菜的声音,香气从里面传来,没有人,没有灯光,鬼在和他对视。

阿尔弗雷德起了个大早,凌晨四点,心底的恐惧便将他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从窗帘缝隙间透进的皎洁月光,冷汗不知何时浸透了他背部的睡衣,连在枕头上都留下了大片濡湿的痕迹。

第二夜,梦境如昨天一般。

阿尔弗雷德发现他再次出现在巷子里,眼前是锈蚀的铁门,鬼从身后缠上了他。

冰凉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阿尔弗雷德吓得发疯,挣扎着就要去碰那铁门的把手。

“不要进去。”鬼说。

不要进去个屁!

阿尔弗雷德向后一个肘击,出乎意料地碰到了实体,但是那冰凉的双手依旧拉着他不放,恐惧催促着阿尔弗雷德快点打开铁门。

门开了,阿尔弗雷德迈着颤抖的双腿跑了进去。在迈进门的刹那,那鬼死死攥着阿尔弗雷德的手使得自己也被同阿尔弗雷德的动作扯了进来。

这是另一处空洞的黑暗,又像是有什么结界,一声哀嚎在阿尔弗雷德耳边炸开,鬼尖叫着化成一缕黑烟消散。

这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面前的那扇门,炒菜声从门后传来,阿尔弗雷德嗅到了菜香味。

门开了,有谁背着光朝他张开怀抱。

第三夜,阿尔弗雷德这次并不在巷子里。

他坐在一张餐桌前,耳边是那熟悉的炒菜声。有人把色相俱全的佳肴端上桌,菜香刺激阿尔弗雷德的味蕾。

昏黄的灯光自阿尔弗雷德头顶落下,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明暗线,脚步声由远及近,长发男人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出厨房。

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随着男人的走进,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周身的气温突然变得冷了些,阿尔弗雷德缩了缩脖子。

男人在说话,手搭上他的肩,那手很凉,惨白得连暖色的灯光都找不出一点活色。

他让阿尔弗雷德吃饭。

阿尔弗雷德死死盯着一桌菜肴,不像现实里那样令人食指大动,只有死气,阴沉沉的死气。

阿尔弗雷德不敢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这是在哪?”阿尔弗雷德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被吓坏了脑子,居然会问那个男人这种问题。

预想的恐怖结局并没有发生,只是在长久的沉默后,男人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收起搭在他肩上的手。

阿尔弗雷德松了口气。

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阿尔弗雷德侧耳倾听,震惊于那居然是在喊他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

熟悉的嗓音在诱惑他出去,而阿尔弗雷德照做了,他离开了那昏黄的灯光,重新踏入黑暗。

门后,鬼出现在他身后,掐断了他的脖子,发出咯咯咯的笑。

第四夜,阿尔弗雷德不敢再入睡。

他昨晚被梦中的鬼掐断了脖子,那窒息感仍令他心有余悸。他抬手抚过自己的脖子,那里安然无恙。

只是梦,阿尔弗雷德。他自己安慰自己。

夜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阿尔弗雷德靠在床上拨弄着遥控器,电视里一片雪花屏,早就没有什么电视台在这时候还提供夜间节目。

困意逐渐袭来,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生理本能。

今天他依旧坐在餐桌前,只是黑发男人坐到了他对面。

那个男人应该怎么形容?阿尔弗雷德在梦中默默地想。应该说他很漂亮,像是东方的白瓷,乌黑的头发是上面的泼墨。男人端坐在对面,昏黄的灯光下他依旧是黑色和白色,就像是一幅没有着色的画。

“你是谁?”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在空荡的环境里回响。

“王耀。”男人睁开眼,黑洞洞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尔弗雷德,“你死去的爱人。”

“吃饭吧,吃完了就会想起一切……”

阿尔弗雷德的手不受控制般拿起桌上的餐具,牛排入口,让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种味道似乎存在过他遥远的记忆里,如今自己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尔弗雷德真的忘了些什么,但是究竟忘了哪些呢?

“吃吧,吃完了就会想起来……”

男人还在说话,阿尔弗雷德吃着王耀的饭菜,敷衍回答他的自说自话。

“你死去的爱人。”

究竟是谁?

第五夜,阿尔弗雷德又抗拒不了自己的本能,在后半夜沉沉睡去。

又是熟悉的餐桌,只是这次没有菜。

王耀坐在对面,苦笑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有人死了。”

谁死掉了?

就像是电影切换场景一般,王耀的表情再次归于平静。

“想知道我的爱人是谁吗。”王耀朝阿尔弗雷德开口。

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是谁。”阿尔弗雷德的思想不受控制。

王耀说着,每说一句,阿尔弗雷德的心底就要更恐惧一分,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渐渐没入衬衫领子中。他想大喊,想离开,可是他做不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尔弗雷德发现王耀说爱人的种种与自己高度相符。

“我好难受啊,弗雷迪。”对面的王耀发出类似痛苦的呻吟,伸长了手臂就要来抓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唔……呃!”

阿尔弗雷德再次被吓醒,他快步跑到洗漱台前打开水,捧了一捧泼到自己脸上。冰凉的水令他稍稍平静了些,阿尔弗雷德低着头大喘气,注视着盆里的水顺着下水器流入管道,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阿尔弗雷德始终低着头,因为抬头会看见镜子。心底有一种恐慌始终挥之不去,阿尔弗雷德突然觉得自己好冷。

待到天一亮,阿尔弗雷德就驱车前往他表哥的住所。他的表哥亚瑟是一位心理医生,他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阿尔弗,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憔悴那么多。”摁响门铃后是亚瑟来开的门,一见到阿尔弗雷德他宛若看见鬼一般惊叫道,而屋内似乎还有一个人,在听到门口的声音后也走了过来,现在正越过亚瑟的背影看着他。

“我想他应该还没有走出来,柯克兰先生。”

阿尔弗雷德闻声抬头,一位奶金色头发的高大男人正站在亚瑟身后,紫色的眸子下仿佛藏着亘古不化的坚冰。

“亚瑟,那是谁。”

阿尔弗雷德话音一落,亚瑟和那个男人同时愣在了原地,三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阿尔弗雷德见亚瑟转头和那男人对视了一眼,再回头,两人的表情皆是莫名的凝重。

“怎么了?”阿尔弗雷德疑惑不解。

“我想你是对的,伊万。”亚瑟叹了口气,“确实不应该那么早就放他回去。”

阿尔弗雷德满怀一肚子疑惑跟着亚瑟进了屋,被叫做伊万的男人也跟在他们身后。

“好了好了,你冷静一下,先和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事。”在阿尔弗雷德落座后,亚瑟端了杯红茶也坐到了自己身旁的沙发上,伊万则捧着一本笔记本站在一边,拿着笔不知道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我最近连着好几天做怪梦,梦里……原本是条巷子,后来又变成了餐厅!”阿尔弗雷德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手舞足蹈,“亚蒂你听我说,我觉得我被什么鬼魂缠上了,他在梦里一直叫我吃他做的饭,还好几次掐断我的脖子!你觉得我要不要找什么通灵师看看。”

“什么鬼魂?”亚瑟顿了顿,“你有看见那个鬼魂长什么样吗?”

“黑色长发,很白,五官看着是亚洲人的长相。”阿尔弗雷德手撑着脑袋作思考状,突然,他像是恍然大悟,“哦对了,他告诉我他叫王耀!”

此话一出,亚瑟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嘿,亚蒂,你怎么不说话?”阿尔弗雷德看着默不作声的亚瑟一时摸不着头脑,“你是知道什么吗?我最近好像忘了些东西,如果你也知道说不定能让我稍微记起一些什么,那个叫王耀的人在梦中和我说有人死了,谁死了?亚蒂你知道吗?”

沉默是被伊万猛地合上笔记本的声音打破的。

伊万冷冷地开口:“我劝你早日接受治疗,不然死的就是你了,阿尔弗雷德。”

“为什么?”

“看看你的黑眼圈吧。”伊万走上前,俯下身凑近阿尔弗雷德,“呵呵,再说了你是个怕鬼的胆小鬼,要是真碰到鬼魂缠上你,被吓死也有可能呢。”

“可怜的孩子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把他忘了吧。”

“好了,伊万。”亚瑟叫住伊万,以免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尔弗雷德对于伊万的话语感到不适,“还有,我并不是什么胆小鬼,怕鬼也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的我更相信科学。”

闻言,伊万嘲讽冷笑。

阿尔弗雷德没在亚瑟家待多久,更别说自己差点还和伊万发生冲突,在听了亚瑟说自己只是压力大睡眠不足后就打算离开,临走前,亚瑟塞给了他一瓶褪黑素。

“晚上吃点能睡得更安稳些。”亚瑟将阿尔弗雷德送到门口,“做梦多半是你睡不安稳导致的,有药物辅助说不定能改善,要是还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好的亚蒂,这次谢谢你。”

“阿尔弗。”阿尔弗雷德正要启动汽车,不料又被亚瑟叫住,他转过头看去,只见亚瑟站在那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有话要说,过了有一会,亚瑟才像是忍着什么似的十分小心地开口道:“其实,有时候想不起来一些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渐渐暗了下去,路上再也见不到什么行人,阿尔弗雷德坐在车里与亚瑟遥遥对望。很明显,亚瑟瞒着他什么,今天与他聊完后,阿尔弗雷德对于怪梦说不上是害怕,相反,他更想找出整件事的由头,王耀的身份也同样让他在意。

阿尔弗雷德终究没回应亚瑟,驾着车在夜色下离去。

第六夜,阿尔弗雷德吃下亚瑟给的褪黑素,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只是他又做梦了。

梦里,王耀看起来很正常。

今天没有隔着餐桌,王耀站在他身前,和他离得极近,而就在阿尔弗雷德看着王耀的脸愣神的瞬间,王耀伸手环住阿尔弗雷德的脖颈,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嘴唇很冰很凉,吻着不是那么舒服,可阿尔弗雷德就是难受得想哭。

在沉默的吻中,阿尔弗雷德始终睁着眼看着王耀,他注意到他如同蝴蝶翅膀似的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接吻时,那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撩拨着阿尔弗雷德的心。

身体陡然下沉,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嘴唇上的触感消失了,王耀也不见踪影。阿尔弗雷德闭上眼任凭自己在梦中急速下坠。失重感消失,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应该是醒了,再次睁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处一片欧式建筑中。

有谁拉住他的手,阿尔弗雷德转头看去,是王耀。

这次阿尔弗雷德才在对方脸上看见一丝血色,原本黢黑无神的瞳孔这会也像小鹿的眼睛一般闪着光。他拉着阿尔弗雷德的手,带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阿尔弗雷德被王耀拉着跑在他身后,只看得见王耀的后脑以及他被风吹得向后飘来的长长的鬓发。

王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和他之前在梦里听到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那是充满活力的,能够让人感受到幸福的声音。

“阿诺河!三圣一桥!快赶不上日落了!”

意大利,佛罗伦萨,他和王耀在一起后去的第一个地方。那时他俩工作都很忙,几乎难以找到蜜月旅行的机会。那时的他们难得碰上了同时休假,于是手一牵便踏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

阿尔弗雷德回忆起了一些他们在一起的日常,很快乐。

那时阿尔弗雷德准备向王耀求婚。他这样计划着,自己会假装去给他买咖啡,再模仿一段电影桥段般的一见钟情,他会在钟声响起时在王耀面前单膝下跪,送上他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是的,王耀答应了。阿尔弗雷德看向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明晃晃的戒指戴在中指,塔钟的轰鸣惊起地上踱步的鸽子,白色的鸽群飞向天空,王耀看着自己笑着流泪。

看日落是突然想到的,但又像是王耀秘密准备的惊喜,但无论哪一种,阿尔弗雷德都心甘情愿地跟着王耀穿过街头巷尾一路逆风狂奔。

他们从暮色四合奔跑至华灯初上,见证日落碎成晚霞。

他怎么都忘记了。

可是王耀又在哪呢?

一阵天旋地转,阿尔弗雷德又回到了那个狭窄阴湿的巷子中,他站在院子里,握着王耀的手。

他想带王耀走出院子,他也这么做了。

而当他走出院子的一瞬间手里的人就变成了鬼。

王耀是鬼。

第七夜,梦境在崩塌。

浮出水面了,阿尔弗德雷忘却的事。

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真的很爱王耀,他们相爱多年,却从来没想过对方真的死去那一天。

“你知道吗?有人死了。”

“谁?”

“你的爱人。”

我的爱人……王耀……王耀死了?怎么死的?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王耀是鬼,掐断他的脖子,这是爱他?还是恨他……

脑中响起杂音,仿佛有千万个人在脑子里一齐呼喊,阿尔弗雷德想吐,他撑着桌子佝偻着身体,颤抖着问坐在他对面的人。

他问王耀这里是哪,王耀回答:“家里。”

他又问王耀院子外面是哪,王耀回答:“***。”

阿尔弗雷德毛骨悚然。

门外是漆黑的一片,血色的月亮挤压着这片低矮的小巷。不能去外面,墙角蹲着咧开嘴尖声笑的鬼,乌鸦啄食地上的腐肉。那头是恐惧与堕落,深埋在阿尔弗雷德心中的梦魇,鬼折磨他的乐园。

第八夜,不能去外面。

阿尔弗雷德在梦里给自己暗示,不能去外面。

今天的梦里,他站在院子里,握着王耀的手。那天他带着他出去了,王耀变成了鬼。

王耀不是鬼。他深知这一点。

阿尔弗雷德看向院子门口,一个黑影从墙角探出头来,周身萦绕着黑气,长着一张和王耀如出一辙的脸。

只是他更加死气,更加让阿尔弗雷德……恐惧。

“王耀”让他感到恐惧。

“别出去。”王耀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是谁?”

“我是王耀,阿尔弗,你的爱人。”

“他又是谁。”阿尔弗雷德指向那团黑影。

“是愧,你心中的愧。”

阿尔弗雷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第九夜,愧怍几乎要把阿尔弗雷德杀死。

今天梦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这里是哪里,他从未来过。

街上的行人都在用手里的东西遮着脑袋一路狂奔,身边的人也在抱怨这突然下起的雨,阿尔弗雷德站在便利店门口的雨棚下,手里拿着把伞。

他来接王耀下班。

阿尔弗雷德看着雨势逐渐加大,顺着雨棚滑落的雨水在他眼前形成一片雨帘,透过雨帘,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长街对面,那是王耀。

他一见到爱人就迫不及待迎了上去,却见王耀陡然变了脸色。

什么声音,好刺耳……一束光晃晕了他的眼。

王耀朝自己飞奔过来。

“该死的不是你吗,阿尔弗雷德。”

“王耀”在他耳边低声说。

眼前是一片血色。刹车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阿尔弗雷德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红变成一片雪白。

一道风衣的衣摆闯入他的视线里,他的表哥站在他面前,递给了他一条手帕。

“节哀。”亚瑟说。

王耀死了,为了救他,当场死亡,甚至没有回转的余地。

“该死的不是你吗,阿尔弗雷德?”

“王耀”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好难受啊,弗雷迪,我流血了。”

阿尔弗雷德朝“王耀”看去,果真一片血红。

“王耀”裂开了,像一只破碎的纸鸢。

该死的是我自己,是我害死了王耀。

阿尔弗雷德崩溃了,蹲下身抱着脑袋痛哭,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

“该死的不是你吗?阿尔弗雷德。”

是我……是我……

“阿尔弗雷德,醒醒!阿尔弗雷德!”

谁在喊我?王耀吗?不对,这个嗓音更低沉些。

阿尔弗雷德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亚瑟焦急的脸。

不想醒来,我不配醒来。

“王耀”又来了,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愧怍近乎杀死阿尔弗雷德,而阿尔弗雷德并不想呼救。

……

距离阿尔弗雷德来找自己已经过去了四天。亚瑟听着电话里再次传来的忙音,粗眉毛忍不住皱在一起。

他也失联了四天。

“我觉得你还是去小阿尔家看看比较好哦。”他的同事弗朗西斯如是说,“他真的有可能做傻事。”

于是乎他就来了,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阿尔弗雷德家的门。亚瑟甫一开门,整个屋子里都是长期照不到太阳而散发出的霉味,茶几上放着一盒吃了一半的披萨,然而已经臭了,苍蝇围着它到处飞。

亚瑟一开始是真觉得阿尔弗雷德死在这了。

亚瑟凭着记忆找到了阿尔弗雷德的房间,他转动门把,幸运的是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将门从里面反锁。他打开房门,眼前是团在一起的被褥,整张床几乎要被脏衣服和空酒瓶占据,阿尔弗雷德正睡在那一堆脏乱之间,蜷缩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亚瑟心道不妙,冲上去拍打阿尔弗雷德的脸,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他大声呼喊阿尔弗雷德的名字,谢天谢地他有所反应。

等等,他怎么哭了?

亚瑟看着阿尔弗雷德无神的眼里闪着泪光,仅此一瞬,阿尔弗雷德又再次闭上眼睛。

眼前是一片纯白,如同那天。

阿尔弗雷德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亚瑟抱着手臂站在旁边,额头上青筋猛跳。

“我真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放回家!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样!”

亚瑟平生第二次冲阿尔弗雷德发火,第一次是王耀刚去世时看见阿尔弗雷德颓废成一具行尸走肉,第二次则是现在。

他不是不理解阿尔弗雷德的心情,但是他也不忍心看着他这么作贱自己。

“你觉得王耀看见你这个样子会好受吗!天天像什么样子!”

阿尔弗雷德任凭亚瑟说些什么,自己始终一动不动,而就在听到亚瑟提到王耀时,阿尔弗雷德宛若回光返照一般,他抓着亚瑟的胳膊,胸口淤积的哀伤快要呼之欲出。

“亚瑟,王耀恨我。”

“你说什么?”亚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害死了王耀,该死的应该是我。”阿尔弗雷德哭得五官皱在一起,十分难看,“我对不起他……”

阿尔弗雷德想起来了,只是这次,他并不想想起来。

……

第十夜,愧怍几欲杀死阿尔弗雷德,而王耀挡在他身前。

梦该醒了。

阿尔弗雷德睁眼,他又在梦里。眼前不再是那个院子,而是一片纯白,“王耀”漂浮在他面前。

“你拿什么赔偿我,阿尔弗雷德。”“王耀”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一扇老旧的木门,推开吱呀吱呀地响。

“对不起……对不起……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阿尔弗雷德抬起头,对上“王耀”那对流着血泪的眼睛。

“阿尔弗。”不似那沙哑,这声音的突然出现就像一股暖流冲刷阿尔弗雷德的四肢百骸,“王耀”消失了,王耀来到了他身边。

“王耀……”阿尔弗雷德感到莫名的心安,但同时又慌张地与他拉开距离,“不要……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是我,是我……”

“唉。”王耀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揽住阿尔弗雷德,手在他的后背一下一下顺着,“看清楚阿尔弗,我是王耀,你的爱人,不是愧。”

“不……不……放过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阿尔弗雷德猛烈地挣扎起来,他真的受够了,该死的不是他吗?凭什么又是王耀来安慰他。

“听我说阿尔弗,没关系的,没关系。”

他好想死,特别特别想。

他想要推开王耀,却发现王耀抱他抱得很紧,他看向王耀,那心痛欲裂的表情让他的动作顿时被按下暂停键。

他让王耀难过了。阿尔弗雷德心疼地想着,俯身将王耀抱在怀里,力气大到仿佛要将王耀融入自己的血肉,王耀柔软的头发扫在他的脸颊,他靠在王耀肩头,呼吸着他的气味。

“该醒来了,阿尔弗雷德,你不能永远留在梦里。”

阿尔弗雷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不想……王耀,求求你,让我留在这,醒来就看不到了,我不想离开你……”

“不,阿尔弗,你该醒过来,你还有自己的生活。”王耀边说边抬起手揉搓他的发顶,就像之前交往时一样,“阿尔弗,若是再经历一次,我也仍然会拼尽全力去救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希望你平安。”

“快醒来吧,弗雷迪,醒来了就能看见我送给你的礼物。”

梦消失了,阿尔弗雷德从床上醒了过来。

他在家,是的,他执意不住院,亚瑟拗不过他,还是把他送回来了。

屋子里一尘不染,应该是亚瑟请保洁来整理过了。阿尔弗雷德下了床,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相框已经被一个个重新摆好了,里面放着他和王耀的合照,王耀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靠在他怀里,笑得灿烂。

阿尔弗雷德抬手用手指轻触相片中王耀的笑脸,忍不住勾起嘴角。

突然,背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阿尔弗雷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本挂在衣帽架上的御守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那是阿尔弗雷德去日本出差时带给王耀的,王耀很开心,一直带在身上,直到王耀去世后,阿尔弗雷德才把它带回来藏在了衣架上挂着的众多衣服里。

“怎么掉了?”

阿尔弗雷德走上前捡起御守,里面鼓鼓的让他很是诧异。

是什么呢?阿尔弗雷德解开御守的带子。

一枚戒指和一张叠成方块的纸。

那个戒指是阿尔弗雷德求婚时用的,王耀的那枚一直找不到,原来是被他藏在了这里。

阿尔弗雷德举着戒指笑着端详了一会,随后将它搁在茶几上,继而从御守中抽出那张纸,展开看了起来。

纸张上只写了短短一句话,是王耀的字。

『希望阿尔弗也能够平安健康,少做噩梦。』

对了,自己以前确实经常做噩梦,他也跟王耀说过,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思绪飘远,阿尔弗雷德回到了那天。

“小耀,送给你。”阿尔弗雷德举起御守在王耀面前晃了晃。

“好漂亮的御守!谢谢,我很喜欢。”王耀笑着接过礼物,在手里来回翻看。

“听说求来可以保平安,我就给你求了一个,小耀要平安健康才行。”

“这样吗?那你的呢?给我看看好不好?”

“啊?什么我的?”

“难道阿尔弗你没有给自己求吗?”

“哦……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到了你,所以只求了一个。”阿尔弗雷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偏过头挠了挠脑袋,像一只搞砸了事情的金毛。

“真是傻瓜。”王耀扶额苦笑,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无奈,而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方法,一手握拳向下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哦我想到了,我在这里面塞一张祈福的字条,那福气岂不是就可以分你一半。”

“这,那你的福气不就少了一半吗?”

“我俩天天在一起,凑在一起福气也不会变嘛。”王耀说着就撕下一张纸开始写了起来,“而且你最近似乎休息得很不好,经常做噩梦,我也希望你平安健康啊。”

“醒来了就能看见我送给你的礼物。”

这就是礼物吗。

阿尔弗雷德将脸埋在掌心哭到失声。

王耀是真心爱着他的,希望他平安健康,直到死前。

第十一夜,阿尔弗雷德没再梦到王耀。

第十二夜,阿尔弗雷德多想再去梦里见王耀一次,但是他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做梦。

第十三夜,第十四夜……

亚瑟再次来访时看着面前收拾整齐的阿尔弗雷德,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

“找工作啊,看不出来吗?”阿尔弗雷德整理着西装衣领,对亚瑟的疑问表示不解。

找工作……?

“你,不要紧吧?”亚瑟斟酌着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亚蒂,我当然不要紧啊。”阿尔弗雷德低头看了看表,“啧,不说了,面试时间快到了,我得抓紧过去。”

阿尔弗雷德抓起玄关放着的钥匙就打开门往外走,亚瑟瞥见那串钥匙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御守。

上次见到还没有,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阿尔弗雷德出门时见亚瑟愣在原地,于是临走前又转头交代了一句:“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然后就跑走了……

亚瑟站在门口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实在想不通阿尔弗雷德这奇迹般的转变究竟从何而来,但同时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便也随他去了。

可能阿尔弗雷德就是为人天赋异禀吧……

他这么想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关上门也离开了。

 

 

留下你想说的话:

其实设定里阿尔弗雷德本身就有一些心理疾病,以至于经常做噩梦,王耀的死算是一个导火索,病情加重了,甚至出现了短暂性的失忆……

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阿尔梦中的王耀与“王耀”其实就是他自身潜意识里的一种挣扎和自救,“王耀”会让他永远愧怍于噩梦之中,但是王耀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能够保护他再次醒来的一个契机,应该说是他很爱王耀也知道王耀很爱他所以才会这样。

最后其实也是潜意识里释然了吧,才想带着被爱分成两份的福气好好生活下去。

(伊万的那一段朋友说写的像黑三但是真没有。。露露在我心里有时候就是这样会做用力合上书吓别人一跳还会凑近笑眯眯挑衅你的恶趣味性格。。伊万也算亚瑟的同事,都一起参与给阿尔弗雷德的治疗。。肯定是金钱only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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