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什么龙族后裔。”

 

我清晰地记得那位初次见面的少年是如何轻描淡写地抹去了飞溅在脸颊上的血痕，也记得他吐露的语言是多么自信，甚至狂妄。

 

“我就是龙。”

 

好吧，他有狂妄的资本，至少当时被救下的我是万万没有这个资格说他的。

 

——一个被神族的威势吓得连举剑横隔都做不到的普通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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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问起他为什么要救我的时候，他总说是散步路过，顺手就救了。

 

我也没急着多问，想着总有一天能将他隔三差五愿意吐露出的一星半点真相全部黏合起来。

 

但真的到那一天的时候，我却发现其实这一切都没有必要——实在是他看着我为他戴上戒指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有点无措，有点欣喜，像要甩开一个天大的麻烦一样甩了甩手，然后又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闪亮的宝珠，最后恢复了一点儿初见时那种高傲的神色：“哼，就算你给我的贡品好了，不过就这么一点，我帮你开疆拓土那么多年，哪里够？”

 

他都不知道这一连串动作把自己出卖地多彻底。我笑着亲吻了他的手背：“嗯，我以后会继续奉上的。”

 

那一夜，他许我触碰他的逆鳞，许我得知他的故事，许我进入他的世界，义无反顾。

 

如果第二天早上没有把我踹到地上去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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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战神亲自驾临，不可能是为了当年那个神祇吧。”

 

面对从天而降的神明，我原本想着当年之事因我而起，若有神罚我一人独抗，却被他瞪了一眼拉到了身后。

 

“要来早来了，何必等到今日。怎么？神界也堵车么？”

 

他说话越来越像人类了，我想。事实上我也只能想想，在上位神族面前，我——一位已经名震天下的开国者，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成为只会用沉默吞咽口水的怂包。

 

“战神可不是跑腿的下位神族，亲自来跟我说这些？要么是想给我个下马威，要么是神界发生了点变故。”

 

我站在原地用力盯着他的背影，尽管听不懂另一方的神语，但我有了一丝很不妙的预感，仿佛他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皱眉了，这是极为少见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为难了他：“你不需要听他的，龙族和神族不是向来不对付么？”

 

这是从他那儿听来的，然而回应我的却是来自战神的威吓，大约是觉得一个小小人类却敢插嘴。毫不夸张的说，这能把人吓到晕厥，与当年我触犯的那位真是天渊之别。

 

然而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右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剑柄上，我不确定我有没有能力顶着神威把它抽出来，但至少现在我一步都不愿退。

 

“喂。”

 

他的声音很不悦，再度把我挡地严严实实。

 

“他是我的丈夫，应当享有与我同等的尊敬。你现在的举动让我很不爽。”

 

……

 

丈夫。

 

他从未如此称呼过我。

 

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剑柄上松开了，糟糕，实在是太高兴了，都这种时候了我居然在努力隐忍着以防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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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跟他打的话，胜算是多少？”我悄悄地问道。

 

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松了口气，果然还是龙族厉害啊，面对神界战神还那么游刃有余。

 

“那就好。”

 

“我的意思是…零。”

 

“……”

 

“顺便一提，如果是我刚见你那会儿的话，是三七开。”他无所谓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他七我三。”

 

战神很明显的不屑连我都感受到了。

 

“看吧，神族都是一群自大的混蛋，我若是全盛时期……”

 

“好好好…”我急忙拉了他一下让他别再说了。

 

是啊，我明明知道的，他在衰弱，被禁锢在人类的身体里慢慢走向灭亡。

 

“他找你有什么事？”

 

“这个混蛋不说，非要我一起去了神界再告诉我。”

 

然而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他对我撒了谎。

 

“你要离开？”

 

“我还要再想一想…”

 

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我陪你一起去。”

 

“那可不是人类能去的地方。”

 

我为什么没有坚持。

 

“可是…”

 

“你不管你的国家了？很多人需要你，况且这还是我帮你建立的。”

 

没错，这片洒下了龙血的土地就像我们的孩子，而我就像一个负起责任要让他健健康康成长的父亲。

 

“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已经是个为人赞颂的君主了。”

 

我做到了，倾尽一生，可孩子的母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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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开国明君的个人传记就到这里了，这位在位89年，享年121岁的传奇人物无后而终。作为人类来说十分长寿了，传说是喝了龙血的原因，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看了这本书才发现原来真有龙族存在，还曾助这个国家一臂之力。

 

手指停留在最后一页，良久才将封皮合上，他抬起头望向在镜子前反复打量的男人。

 

“别看了，这不是帮你变年轻了。唉，又牺牲我一口老血。”

 

“还不都怪你回来太晚！”

 

“我忘了天上一天地下十年嘛…还以为也就过了二、三十年…”

 

我猛地转过头：“嗯~忘了~伟大的龙族忘记性可真大~”

 

他讪讪地笑了笑，扬扬手中的书转移话题：“一代‘明君’用诈死抛弃子民…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还想让他们知道点什么？”我从座椅后面掰过他的脸。

 

“比如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跟一条龙私奔？”

 

“比如这条龙其实就是我们国家吉祥图腾上的那条？”

 

“再比如…他们的明君其实是个会对上位种族不敬的罪人？”

 

我咬了一口渐渐发红的耳廓，接下来用实际行动实施了大不敬的行为。

 

然后又被踹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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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去哪儿？”

 

“别忘了你还没给足贡品。”

 

“所以？”

 

“我需要一个有领导才能的人帮我一起复兴龙族。”

 

“这次轮到我帮你了？”

 

“哼，用人类的话来说，你是未来龙族的第一夫人，感恩戴德吧！”

 

“是第一丈夫才对。”

 

End